上圖是一尊康熙宮廷風格銅鎏金舍利弗尊者像，這尊造像轟動學術界與佛像藝術界，因為這一尊宮廷造像應是出自有”東方的米開朗基羅”美譽的一世哲布尊丹巴之手，極其罕見!

 

 

上下圖: 舍利弗尊者  圖:平養居

 

 

在北京的黃春和是國際著名的佛教藝術學者也是博物館的資深研究員，他在看過這尊造像後認為，其反映了康熙宮廷造像與喀爾喀蒙古造像之間的密切關係，為探討康熙宮廷造像風格的來源與組合元素提供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新視角。 這尊佛像即將在十月二十五日揭幕的台北文華藝博會中，首次在平養居的展場公開展覽。

舍利弗是真實的歷史人物，是釋迦牟尼佛的大弟子，被譽為佛的“十大弟子”之一。其名稱為印度梵語的音譯，又稱“舍利子”。因此有關舍利弗的造像必有重要地位。而一世哲布尊丹巴因復興宗教、語言、藝術、醫術、天文等的貢獻，被稱為「東方的米開朗基羅」。哲布尊丹是藏語，他是蒙古的活佛，蒙古語稱他為札那巴札爾。這位藝術天才的成就影響至今不絕，2014年巴黎蘇富比一尊17世紀《綠度母坐像》以345萬歐元天價拍出，那就是札那巴札爾的創作。而這位蒙古的宗教領袖和康熙皇帝有深厚交往。清朝，宮廷造像的繁榮主要集中在康熙、乾隆兩朝，康熙皇帝接觸佛教，最早應當是受到了祖母孝莊皇太后的影響，也使得康熙宮廷造像進入非凡時期。

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清廷於中正殿設立專門管理宮中藏傳佛教事務的機構“中正殿念經處”，並負責造辦佛像。

 

 

上下圖: 舍利弗尊者  圖:平養居

 

 

這尊舍利弗尊者面容俊朗清秀，軀體非常修長，從袒露的右肩和貼身的服飾，足可看出其身軀的硬朗和肌肉的緊實。祂上身披袒右肩袈裟，下身著僧裙，衣著樣式及衣紋處理手法仿如古印度笈多藝術重現，衣服薄透貼體，衣紋簡潔明快，完全顯露出軀體和肌肉的起伏與變化，而大腿和臀部的優美造型與線條尤為突出明顯。衣著上滿刻花紋，精緻細密，繁複華麗。右手置上，手持錫杖（錫杖已失），左手在下，托一缽盂（缽盂亦失），表現的正是釋迦牟尼佛左脅侍弟子舍利弗的手勢與持物特徵。身下配有圓形覆蓮座。蓮座造型周正，上下邊緣裝飾珍珠般的連珠紋，蓮瓣飽滿寬大；蓮座下保存了完好的裝藏，封底板上刻畫十字金剛杵，裝藏嚴絲合縫，刻畫圖案規範大方。整個蓮座的造型、裝飾和工藝都十分講究，整體鑄胎非常厚重。

 

 

 

 

這尊造像顯皇家造像工藝之講究和實力之雄厚。祂的全身也的確顯示了康熙宮廷造像的許多突出特點。如祂的材質是宮廷造像慣用的合金銅，銅質細密，鑄胎厚重；祂的衣紋優美流暢，堪與故宮收藏的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四臂觀音像衣紋媲美；祂的衣緣上刻畫了精美細密的花紋，這是康熙宮廷造像上常見的工藝表現；而尤其明顯的是祂的蓮座，無論造型、裝飾還是工藝，無不體現出宮廷造像的特點。由此看來我們判定其為康熙宮廷造像毫無疑問。但與此同時，此像又表現出不同於康熙宮廷造像，尤其是幾尊帶紀年宮廷造像的特徵。如祂的面部刻畫異常精巧細膩，面容青春俊朗；祂的軀體出奇地修長，似乎不合正常的造像量度；祂的身軀及四肢肌肉緊實，線條硬朗挺直；祂的衣紋薄如蟬翼，緊貼身體，尤其下身僧裙的衣紋密集於大腿外側，優美流暢，如絲綢一般柔順。這些特徵顯然不是宮廷造像應有的藝術表現，它們無不共同指向一種與康熙宮廷造像同時期的造像風格——喀爾喀蒙古造像風格。

 

 

 

值得注意的是，蒙古烏蘭巴托札那巴札爾博物馆典藏品的鎏金燦燦亦如文華藝博會展出的舍利弗造像，可是沒有後者的宮廷造像風格。同時香港首富珍藏並展於慈山寺的舍利弗造像，也是一尊精美佛像，但相比文華藝博會展出的舍利弗造像更見優雅，氣勢也有不同。

 

 

上下圖: 舍利弗尊者  圖:平養居

 

 

一尊佛像上同時呈現出兩種混合的藝術元素，特別是兩種藝術元素的產地相隔萬里，從造像的本身來看確實令人驚訝。

康熙皇帝與一世哲布尊丹巴結緣始於康熙三十年（1691年）。據記載，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反叛清朝的噶爾丹入侵蒙古喀爾喀部，危急關頭，一世哲布尊丹巴以自身崇高的宗教地位和影響力排眾議，規勸喀爾喀蒙古諸王傾心內向，一致對敵，為維護國家統一作出了重要貢獻。此次平叛一世哲布尊丹巴忠心可鑒，給康熙留下了深刻印象。康熙三十年，康熙帝召集內外蒙古王公貴族于多倫會盟，在會盟大會上親自授予一世哲布尊丹巴“大喇嘛”尊號，令其掌管喀爾喀蒙古宗教事務，並於會盟後建匯宗寺，作為南遷的喀爾喀蒙古佛教活動中心和哲布尊丹巴臨時駐錫之所。外患平息後，一世哲布尊丹巴隨駕進京，深得康熙皇帝優渥，冬居北京，夏寓熱河，長居內地近二十年，直到康熙四十九年才返回喀爾喀部。居京期間，他經常出入禁宮，與康熙帝頻繁往來。曾為康熙皇帝傳授長壽之密法和長壽佛灌頂，並為之授戒；康熙三十七年正月元旦，與康熙同往栴檀寺禮佛，共坐一席之上，後又同往五臺山禮佛。他還經常為皇室親貴講經說法。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康熙帝駕崩，一世哲布尊丹巴帶病從庫侖赴京弔唁。雍正元年（1723年）88歲時圓寂于北京黃寺。正是憑藉與康熙皇帝的親密關係，一世哲布尊丹巴將蒙古佛像風格傳入了宮廷，影響康熙宮廷的造像藝術。

 

 

 

 

 

 

首都博物館研究員黃春和教授就曾經為文指出，”完全有理由相信，作為一位長居京城、與康熙過從甚密的藝術大師，他都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參與到宮廷造像活動之中，影響到宮廷造像風格的走向。這尊舍利弗造像極有可能就是出自一世哲布尊丹巴之手，或為其親自督造。”

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一尊銅鍍金綠度母像（圖1），其圓潤的臉龐、高隆的球狀雙乳、肩花上蓮蓬狀的蓮蕾、圓形似盆狀的仰蓮座等特徵，就體現了喀爾喀蒙古造像的鮮明特點。類似實例還可見到一尊平養居文化收藏的精美康熙銅鎏金綠度母（圖2），年代完全一致，皆可斷代是17世紀宮廷作品。

 

 

 

 

最為突出的實例是承德溥仁寺主殿慈雲普蔭殿主尊兩邊的二弟子像。二弟子造型姿勢和風格特徵與此像幾乎無二無別，皆左手托缽，右手持錫杖，身體筆直站立，軀體修長健美，姿態舒展優美；頭部小巧，面形圓潤，輪廓分明；衣服緊貼軀體，衣紋簡潔明快；身下臺座為喀爾喀蒙古造像中流行的典型的圓盆式的仰蓮座。整體風格體現了非常濃郁的喀爾喀蒙古造像特色。此寺的建設清宮檔案有明確記載，是因康熙皇帝六十大壽，蒙古各部王公台吉要求面聖而建，康熙還特別下旨，由宮中派去役夫運送物資，80名工匠前往助工。可見它是一座直接由康熙宮廷主導督造的皇家寺廟。一座由皇家督造的寺廟出現了如此鮮明突出的喀爾喀風格造像，足見喀爾喀造像風格對清代康熙宮廷造像影響之一斑。

舍利弗出家前已是很有名望的婆羅門大學者，所以他的出家使當時佛陀的聲望與威德迅速得到了極大提高。舍利弗皈依佛教後，持戒多聞，少欲知足，深受佛陀的稱讚。在其眾多美德中，尤以智慧淵深廣大而著稱，佛經稱他“智慧無究，決了諸疑，輔翼聖化，聰明聖眾”，所以在佛弟子中得到“智慧第一”的稱號。他跟隨佛陀達四十餘年，輔助佛陀弘法度生，對佛陀教法的傳播與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最後，他不忍看到佛陀涅槃，請求在佛陀涅槃前先行入滅，得到了佛陀的允許。入滅時，他回到闊別多年的故鄉，同他的八十歲老母見了最後一面，並為故鄉人民作了最後一次說法，然後安然進入大般涅槃。他的這一舉動體現了佛教重視人間骨肉親情的精神。

舍利弗的一生精采而傳奇，這件造像的流動也是傳奇。平養居的主人在許多年前於友人處偶見這尊造像，甚是歡喜，但原主人就是堅持不讓。未料數年後，該尊像突然出現於拍賣場，當時幾位收藏佛像的企業家都進場舉牌競爭，其中最具實力的一位發電廠擁有者因為與拍賣現場代理人連繫出了狀況，因此未堅持到最後，結果平養居主人在激烈競爭中請回了這尊優雅又讓人驚豔的舍利弗尊者造像。 

“緣份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這在感情或在藝術收藏領域都是說不清的道理。